雁横烟渚的空间

湛江多个渔港违规捕鱼屡禁不止，官员称资金、人员、人情等影响执法

南方农村报讯 5月16日中午12时至8月1日中午12时为南海伏季休渔期（以下简称休渔期），北纬12度以北至“闽粤海域交界线”的南海海域（含北部湾）为休渔海域。然而，进入6月以来，南方农村报就接到多起休渔期违规捕捞的举报：6月初，广东徐闻一位渔民反映，该县外罗海域有不少渔船违规捕鱼；6月15日，雷州一林姓渔民称，一周内有10条渔船在斜阳东海域捕鱼，渔船每天下午三四点出海，凌晨三四点回来；6月17日，雷州养殖户陈先生举报，几天来流沙港每天下半夜都有渔民出海捕鱼，严重影响养殖户的经营……

早在1999年，农业部就发出通知，南海海域每年都要实行休渔。十五年来，尽管有关部门采取了许多措施，休渔期违规捕捞情况却屡禁不止。7月1日至4日，南方农村报记者走访了吴川、雷州等地，采访了众多渔民和渔政官员等，探寻禁渔期捕鱼的原因。

灯光诱捕船成群

7月1日晚9时许，在吴川市覃巴镇调德村附近调德海域，记者从海滩往海面望去，只见海上5处灯光闪耀。“那是渔民在进行灯光诱捕，船只距海滩约18海里。”调德村渔民冯德（化名）告诉记者，进入休渔期后，每晚都有船只进行灯光诱捕，最多时一晚有30多艘。冯德说，这些渔船一般下午出海，第二天早上到吴川博茂码头卖鱼。

根据规定，在休渔期，灯光诱捕是严令禁止的。

7月2日早上7点半左右，记者来到博茂码头。大约20分钟内，记者陆续见到三艘渔船靠岸，每艘配有约30盏灯。还没有等船只靠稳，在码头等候的买主便一哄而上，争相抢购。记者见到，交易的鱼中有不少小鱼，有些甚至只有手指宽。

吴川一知情人士告诉记者，博茂码头海鲜交易最旺的时间是下午1点至3点，“这些鱼都是违规捕捞而来。”该知情人士说，吴川王村港、调德海、吴阳金海岸等海域都存在违规捕捞的情况，“在吴阳金海岸，早上7点至9点，延绵5公里的海滩全是捕鱼的人，他们用的是拖网。”

在雷州企水港，邹武（化名）捕了8年鱼，两年前不再捕鱼，但依然从事与海鲜相关的工作。邹武介绍，在企水港，灯光诱捕的情况比较少，违规主要是用流网和拖网捕鱼；渔民一般下午2点至5点出海放网，第二天凌晨3点左右收网，凌晨六七点返港卖鱼。

7月4日凌晨3时许，在企水港近海3号海标处，记者见到数十处用竹竿和白色泡沫自制的浮标。邹武说，那些都是渔民前一天下午放的流网。凌晨6时许，在3号海标与2号浮标之间的海域，有3艘渔船；2号浮标与1号浮标之间，有1艘渔船在收网。“今天风太大，出海的人少，天气好的话船更多。”邹武说。

592渔船40艘申请休渔

7月4日上午，雷州渔政大队企水中队一工作人员告诉南方农村报记者，企水港有证的渔船592艘，其中申请休渔的40多艘：“三无”渔船200多艘，“未申请休渔的都出海，他们要么使用单层刺网、要么钓鱼（这在休渔期是允许的），违规捕捞的约20艘。”当记者把当天凌晨见到的情况告知上述工作人员时，他并没有感到惊讶，“我知道有违规捕鱼的情况，但没有办法。”

休渔期违规捕捞现象为何难杜绝？邹武认为，对渔民而言，休渔期渔民没有任何经济来源，只好出海打鱼，“每天收入少则几百元，多则上万元。”

对此，雷州渔政大队一负责人强调，有些渔民确实生活困难，所以就想方设法甚至违法挣钱，“这些人的船都是小船，处理起来很难。如果你把他的船拆了，他就会和你拼命。”

多位渔民认为，如果不出海捕鱼，渔船长期放在避风港，很容易损坏，维修起来难度更大。

因此，一般情况下，渔民大多不愿意申请休渔，而会想办法出海打鱼。

从渔政的角度来说，执法效果不佳，其原因有来自渔民的阻力。监视渔政执法人员是渔民常用的手法。“买几瓶啤酒、几包花生，他们边吃边盯梢，每天24小时盯着我们的执法艇。我们一有动静，他们就通风报信。这给我们的执法增加了难度。”雷州渔政一负责人说，在执法过程中，他们经常遇到渔民的对抗，执法效果大打折扣，“如果我们人少了，绝对会被他们打。”

人情是个迈不过的坎

企水港的邹武说，部分违规作业的确避开了渔政的监督，一部分渔政知道，但渔政人员从中得利而没有查处，“每艘船会给渔政人员2500元至6000元不等。”

对于邹武的这种说法，雷州渔政大队一负责人坦陈：“作为队伍的管理者，我不敢百分之百地否认。可能有个别人存在这种情况。”该负责人表示，对这种情况的调查很难，“即便渔政工作人员跟某个渔头（一些人通过出资或其他方式与多个船主合作，要求船主捕获的鱼必须卖给他，当地人把这样的老板称为”渔头“）有关系，我们调查时，他不承认，我们就很难查处。这几年，我们还没有查到类似情况。”

人情也是一个迈不过的坎。上述企水中队的工作人员表示，他们在执法过程中常会遇到有人说情，“有些人被抓到了，领导一个电话过来，你不知道是放好，还是不放好。”

“这是经常的事。”雷州渔政大队一负责人说，渔头的关系非常广，有时候渔政抓到一艘船，渔头会马上打电话给那些社会上或者政府部门的人说情，“你不处理好，你日子就难过啊，说不准到什么时候，你就麻烦了。”该负责人说，有时候，渔政抓到一艘船，领导会接五六个要求放人的电话，“有一次，我们抓了纪委一个领导的亲戚的船，准备罚一万元。该领导打电话质疑：”你罚人家5000元，罚我一万？‘碰到这种情况是很难受的！”

此外，执法队伍人员年纪偏大、能够而且愿意出海的执法人员不多，也影响了执法力度。雷州渔政大队上述负责人坦承，在企水港，最多时违规捕鱼的渔船有十多二十艘，但他们只能抓几艘，“人手有限，抓不了的。”该负责人认为，资金困境也使休渔期渔政执法的效果不理想，“罚款先交财政，财政再返还60%给渔政，用于执法开支。领导挺得住，就多罚一点；挺不住，就没得罚咯！”

该负责人说，2013年休渔期，雷州市总共抓获违规捕捞船只50多艘，罚款20多万元；2014年已抓获16艘，罚款6万多元；2014年休渔期，上级拨付的款项为5万元，基本用于各种宣传工作。“出一次海要一万多元，执法资金很困难。”该负责人说，在休渔期，如果没有大的拖网、电鱼船作业，只是一些小船违规捕鱼，禁渔就达到70%的目的，“那些小船，能杜绝最好。杜绝不了，虽然也有影响，但至少不影响鱼的产卵、孵化。”